信任的理由（下）

Stage 5第一階段，作者把人際互動次數的變因加進去，得到的結論是：模仿貓只有在多次互動的關係裡才能成為強勢模式，在少次互動的時候黑到底會是強勢模式。
　　
這個結論繼承了Stage 0的結果，所以不令人意外。
　　
Stage 5第二階段，降低合作獲益。這個變動會讓人有更大的動機選擇黑到底，特別是在少次互動的時候。但前面的結論原則上不會改變。
　　
Stage 6，加入錯誤變因。信任的破壞有很多原因，例如無心之過或者一時糊塗，這類行為的特色是：行為人並不是真心想要欺騙，但可能在種種因素下導致他沒注意到或者不得已進行欺騙。在現實生活中這是很普遍的現象。
　　
先不要加入新的行為模式，像Stage 4那樣，安排（模仿貓，黑到底、紅嬰仔）的組合進行遊戲，遊戲條件和Stage 4第一階段一樣，但加入錯誤率。很明顯，當錯誤率到達10%的時候模仿貓就很容易全滅。僅僅10%的錯誤率就可以讓原本必勝的模仿貓全滅，這反映了信任的建立多麼困難、摧毀又多麼容易。
　　
同時我們也藉由這個安排了解到：即便模仿貓很強勢，卻也不適合現實社會，因為現實生活中必定會有誤解，像模仿貓這樣一絲不苟、毫不寬貸的行為模式終究是難以生存的。
　　
藉由修改模仿貓的模式，作者引進模仿咪的模式，並終於成為強勢模式。
　　
作者在Stage 6最後的模擬結果是：錯誤率0%的時候，模仿貓獲勝；錯誤率1%到9%之間，模仿咪獲勝；錯誤率10%到49%之間，黑到底獲勝。錯誤率50%，沒有人會一直贏。
　　
這表示即便是寬容的模仿咪，容錯能力也是有限的，頂多到9%。一旦團體中的錯誤率太高，模仿咪也會受不了，最後被黑到底取代。這意味著如果錯誤率太高，大家為了保護自己就會轉而選擇黑到底的行為模式，彼此互相猜忌、鬥爭，最後成為一個低產能的全黑團隊。
　　
錯誤率10%到49%之間的贏家都是黑到底，這麼大範圍的勝區意味著：在團隊中是很難避免鬥爭的。
　　
這一點和實際狀況吻合。一個好的團隊是不會太常出錯的，錯誤太多的時候人們會陷入混亂，難以判斷對方究竟是真的不小心、還是故意犯錯。就算大家都善良、都願意相信對方是無心之過，但對人心的懷疑馬上會轉變成對能力的懷疑，就是說：我相信你是無不小心的，但我懷疑你沒有能力勝任你的工作。
　　
無論是懷疑人還是懷疑能力，團隊的信任都會被拖垮，最後還是走到誰也不相信誰的、低產能的全黑團隊。
　　
當然，我們可以調高模仿咪的寬容值，讓他更寬容，被騙更多次仍願意選擇合作。這樣的話整個團隊的容錯能力會提高，但如果是你，你願意被騙幾次？
　　
當錯誤率來到50%，一方面可以模擬一個瘋狂世界，就是大家都瘋了、都在亂搞、都不按牌理出牌，選擇合作或是欺騙完全隨機、沒有道理可言。另一方面，高錯誤率也可以模擬獲利機制的崩潰，比如戰亂、金融風暴。這種時候的交易會因為金融體制劇烈震盪導致投報無法預測，交易人不完全是壞人，但因為環境變數太大，一切變得難以預料。
　　
有趣的是，錯誤率50%比錯誤率10%到49%來得有生產力，動盪年代的產值還是比黑暗時代的產值高的。
　　
最後，作者為整個遊戲下了三個結論：1，信任是保持人際關係長久的基石，但建立信任的前提，是知道彼此將會有重複的互動。2，你必須進行非零和遊戲，這樣的博弈並不保證兩個玩家都會變得更好、達到雙贏，但至少必須要有達成雙贏的可能性。3，如果誤解發生得過多，信任就會瓦解。但是，如果有一點點誤會的時候，它將使寬容蔓延開來。
　　
關於第1點，我必須先澄清的是：一般人往往是藉由長期的互動來建立信任，實際上這是一種心理需求。對於完全的理性人、完全只考量利益的人來說，信任不只不是必需品，還且反理性。
　　
這個遊戲的詮釋其實可以不用帶入信任的概念，然而即便如此冷酷，遊戲的結論卻告訴我們：精打細算的理性人想要獲取最大利益，方法其實就跟信任他人是一樣的，就是選擇善意的合作。
　　
作者的第1點結論換句話說就是：針對一個沒有道德堅持的人，必須先預見有長期的互動關係，才會使他有選擇合作的動機，否則選擇欺騙是比較能夠獲益的。
　　
反過來說這告訴我們一個道理：面對必須長久相處的人，主動釋出善意是比較好的做法。
　　
在第1點結論上，利益至上跟信任他人殊途同歸。
　　
第2點，同樣對於沒有道德堅持的人來說，合作必須有利可圖，否則透過合作建立信任、讓人變得更好是不可能的。這也很容易理解，如果做好事沒有好報，誰要做好事？畢竟當一個壞人比當一個好人輕鬆多了。所以這裡留下了一個倫理學課題：如何證明做好事必定有好報？
　　
第3點結論看起來有點神奇，好像是在說：有時候出現一點錯誤能夠培養人的寬容，一點點不完美可以讓世界美好。
　　
當然，在無法避免錯誤的狀態下寬容是一件好事。但錯誤終究是一種風險、也影響獲利，可以的話還是能免則免。因為前面有關Stage 4的討論已經說明，在沒有錯誤的情況下最後能夠走到模仿貓或模仿咪全勝的世界，那是一個等價於全體紅嬰仔的世界；而且獲益最大。所謂世界大同，不外如是。
　　
最後我要提醒的是：從遊戲設定我們可以看出這是模擬欺騙比合作能多拿1/2利益的狀況。上面的分析都是基於這個條件展開。在一些極端的狀況，比如欺騙能比合作多拿十倍、百倍的利益，無法直接套用這裡的結果。
　　
如果要為這個遊戲做個總結，我覺得是：參考模仿咪模式，根據情況自行調整寬容的限度；慎選伴侶、朋友、同事，他們是人際互動的對象、是生活的基本成分，成分錯誤是很難製造出優良產品的。